恶魔小说网提供黑洁明著言情小说饕餮恋(上)最新章节
恶魔小说网
恶魔小说网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科幻小说 经典名著 乡村小说 历史小说 灵异小说 伦理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穿越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都市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网游小说 耽美小说 短篇文学 同人小说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我和赵姐 哲翼天使 夫妻那事 小城旧情 天香传奇 滛乱圈子 月栖宸宫 征服公公 召唤滛传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恶魔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饕餮恋(上)  作者:黑洁明 书号:34281  时间:2017/7/20  字数:13409 
上一章   第一章    下一章 ( → )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个青光明媚的早晨。

  当时,他十四岁,她也才十二,刚入白塔当侍女,几乎什么也不懂。

  那一天,云开雾散。

  久不见的阳光,普照大地。

  天空,碧蓝如洗。

  昨天夜里才刚刚下过雨,五层楼高的白塔,在金色的朝阳照下,闪亮如新,像是要入天际的天梯一般。

  在老侍女姆拉的带领下,初来乍到的阿丝蓝,和姆拉一起抬着装丝绸的木箱,来到晒场。

  五大箱的珍贵布料,让她们来来回回,从地窖搬到晒场,搬了五趟才搬完。

  “阿丝蓝,你今天就先把这些全晒到竹竿上,像这样,挂上去,摊开,拿旁边这篮子里的竹片夹好,记得要用竹片光滑的这一面,不然会伤到布料的。然后,再拿线紧竹片。”

  姆拉亲自示范给她看,边道:“全晒上去后,你在旁小心顾着,注意要是云聚集过来,要快点把它们全收下,别让雨淋了,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她紧张的点点头。

  “知道就好。这些祭祀用的丝绸和礼衣贵得很,要是坏了,就算卖了我们俩也赔不起的。”姆拉瞅了她一眼,代道:“好了,我还得回去帮忙,你快点工作吧。”

  说完,姆拉便留下她一个人,转身走了。

  阿丝蓝看着地上那一箱箱的丝绸,再瞧瞧晒场里,已经架起来的竹竿。那块姆拉示范挂上的丝绸,绣着精细的花纹,风一吹,那些纹路便随着丝绸的飘动,在阳光下转生辉。

  不用姆拉警告,她也晓得这些丝绸贵得吓人。

  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美丽的布料和衣裙,它们又轻又软,色彩缤纷,有些还薄到能看透后方的景物。

  她小心翼翼的将它们从箱子里取出,挂上了竹竿。

  但,那其实是涸戚燥的工作,一开始,她还会看看那些丝绸上的纹样和刺绣,可很快的,当她挂完第一箱的丝绸时,她就发现自己的动作太慢,再这样下去,等她将所有箱子里的布料全晒上竹竿时,太阳也差不多要下山了。

  阿丝蓝想了想,决定一次把一箱的布料全披挂上去,再提着那篮竹片一一将所有的布料夹好,这样就可以省些时间,不用来来回回的跑上好几趟了。

  不一会儿,她就将第二箱的布料全晒挂上去。

  呼,看样子,这方法坑卩了。

  阿丝蓝看着那些丝绸,松了口气,正当她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准备拎着那篮竹片将所有晒上去的布料夹好固定时,忽地,一阵大风吹来。

  那阵风,来得又急又快,毫无预警,把她戴在头上遮的头巾都吹跑了。

  “呀!”她惊呼出声,仰起头抓住头巾,却看见一大片纯白的丝纱越过了她的头顶。

  瞧见它,她瞪大了眼,猛然回身,只见竹竿上那些又轻又软的丝料,在转眼间全被吹上了天。

  天啊!惨了!

  阿丝蓝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去抓,抓到了一件礼衣,但另一匹丝料又被吹跑,只见天都是七彩的高级丝绢绸缎。

  “别吹!别吹了呀!”

  她心慌意的喊着,仰头在风中追着那些像彩蝶般飞上天的丝绸跑,却因为没有看路,在下一瞬间,就跌了一跤。

  趴倒在地上的阿丝蓝,眼看那些美丽的丝料就要被风吹走,她却无能为力,一时间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泪都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名黝黑的少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那少年,出现的是那么突然,她愣得忘了反应。只见他抓起一晒布的长竹竿,将竹竿耍得虎虎生风,他左一捞、右一捞,没两三下,就将飞的丝绸全给捞了回来。

  他把捞回来的布料放到一旁的竹篓里。

  她匆匆爬站起来想谢谢他,可她还没张嘴,他却掉头将其他掉在地上的丝布,一块一块的捡了回来。

  她紧张的绞着双手,尴尬不已,只得慌忙的也赶紧上前去捡。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丝绸都捡回来了,她惶惶不安的瞧着他,深怕他会去告诉别人她差点酿成的大祸,他却只是沉默的帮着她把丝料全都重新晒好,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他的脸上有着黑色的牙纹刺青,浓眉大眼,鼻薄,身后还有一条乌黑却有些躁的长发辫。

  她没见过他,却从他脸上的刺青,认出了他。

  王城里来往商旅极多,偶尔也有异族会来,但没人有着像他一样的剌青。

  她听说过这个少年,他是铸铜工坊里,那位阿奇大师傅一次出门远行至矿区时,从山里捡回来的狼小孩,据说他被阿奇师傅捡到时,身边还有着几匹狼。不知为什么,母狼没有吃了不到三岁的他,反而还把他当自己孩子一般的喂养。

  他是狼子。

  城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

  她听过姆拉提过,他现在也在铸铜工坊里工作。

  白塔是区,除了巫女和服侍她的侍女,平常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他一定是被阿奇大师傅差来传话给巫女的。

  他的表情冷硬,始终沉默着,她也不好开口,只能忐忑不安的一边晒着丝料。

  只是这一回,她可不敢再贪快了,每一匹华布、每一件礼衣,她都小心的在挂晒上竹竿后,乖乖的将竹片给夹上好绳子固定住。

  可一想到这事若是让其他的人知道了,她一定无法再继续留在白塔,阿丝蓝的泪水便泉涌而出。

  爹去年刚过世,家里顿失所依,年事已高、百病身的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送她到白塔来当侍女的,若她被赶出白塔,不只她没饭吃,娘也会跟着饿肚子的。

  她一边拿线着竹片,心里却越来越慌,泪水也跟着成串的掉。

  正当她咬着,无声掉泪时,那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她面前,站在有些透明的洁白软丝另一边。

  她慌乱的伸手擦去泪水,却无法遏止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冒出。

  阿丝蓝既挫败又难过,只能咬着颤抖的,害怕的含泪看着他。

  风再起,扬起了白色的丝纱,她可以清楚看见他纹着黑牙一般虎纹的脸,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

  “别哭了。”

  她愣住了,怎样也没想到,他开口不是为了责备,而是安慰。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低头看着她,缓缓的说:“所以,你别哭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困扰,却又十分的温柔。

  她粉微张,怔忡的瞧着眼前的少年,一时有些哑口,好半晌,才迟疑不安的挤出一句。

  “真的?”

  “嗯。”他点头。

  紧缩的心口蓦然一松,泪水也不再涌出,但她仍是不放心,惶惶然的再次确定“真的?”

  他看着眼眶仍含着泪水的她,严正的开口保证“真的。”

  泪水再次涌出,这一回,却是因为松了口气的关系,她抹去泪水。

  风,再次扬起,吹跑了她的泪。

  她怯怯的,在风中破涕为笑。

  “谢谢你…谢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黝黑的脸似乎红了那么一红,但他只是应了一声,便很快的转过身去,动作俐落的继续帮她晒着丝绸。

  她擦干眼泪,一边工作,一边偷偷的瞧着他。

  在他的帮助下,所有的布料很快就全都晒上了竹竿,在阳光下随风摇曳着。

  五个大木箱都空了,他替她把箱盖盖上,告知她。

  “我得回去了。”

  见他转身要走,她喊住他。

  “等等…”她红着脸,鼓起勇气道:“我…我叫阿丝蓝,你呢?”

  他似乎很惊讶她会问他的名字,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巴狼。”

  她抱着竹篮,羞涩的瞧着他道:“谢谢你,巴狼。”

  他不自在的匆匆点了下头,便走了。

  但到了出口前,阿丝蓝看见他又回首看了她一眼,她忍不住抬起手,笑着和他挥手道再见。

  他似乎扬了下嘴角,但距离太远了,他又很快的转过头,她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笑了。

  但那一整天,她一直想着他,每每想到他临去前的那一眼,总会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不自觉的傻笑起来。

  *********

  巫女,是个小她三岁的女娃。

  第一次见到她时,阿丝兰紧张得不得了。

  那穿着华贵衣饰的娇小女娃,有着超乎同龄娃儿的稳重和冷静。

  但很快的,她就发现这位歌喉优美、舞艺湛的小巫女,非但能力超强,也同时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我叫澪,你以后就叫我澪吧。”

  第一次见面,小巫女就睁着乌黑的大眼,瞧着她笑着说。

  她对这万人崇敬的小巫女,竟如此平易近人,感到惊讶又感动。

  也许是因为年龄较为相近,后来,澪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胜过和其他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侍女相处。

  她常常会找她一起伴读或服侍,她也是最常被叫去帮她出门传话,或陪她一起进宫的侍女。

  因为她年轻,体力也较好,姆拉她们也乐得不用整天跟着活泼好动的小巫女跑,久而久之,她和澪的感情变得相当好。

  很快的,一年、两年过去了,她也慢慢习惯了在白塔里的生活。

  在白塔里,每天的生活都是很忙碌的。

  大清早起后,她和其他侍女会去打扫环境,然后才会坐下来吃饭,跟着上午再去庙堂里,擦拭神像和礼器,下午再和前辈们学习关于葯草、音律和祭祀的礼仪与知识,到了晚上,她还得空洗澡、洗衣。

  随着季节的变换,她们除了要趁有太阳时,晒衣、洗地,也得在固定的时间,上山采葯、晒葯草,因为不同的时节,生长的葯草也不同。

  当然,四季的祭祀大典更是不可少。

  每每遇到祭祀典礼,她们更是忙到团团转。

  人们的生老病死都会来白塔找巫女,巫女一忙,她们这些下人当然就更忙了。

  因为昨晚没睡好,擦着铜制的礼器,阿丝蓝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阿丝蓝!”

  正当她差点打起瞌睡时,澪的声音便在宽广的大庙堂中回响,吓得她一下子醒了过来,一回首,就看见随着年岁增长,变得更加美丽的小巫女。

  “别擦了,你帮我到玉坊和铜坊传话。”

  “是。”一听到能去铜坊,她抓着手中的抹布,跳了起来。

  “你到玉坊和铜坊里,要坊里两位大师傅马上过来,大巫女要见他们。”

  大巫女?

  她一凛,马上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大巫女年岁已高,住在白塔的最高那一层,平常是很少下来的,她来这两年,也只在大典上时,见过几次。

  之前澪年纪还小,白塔里有很多事,都还是大巫女在处理,但这两年,因为大巫女的眼睛听说渐渐看不清了,因此白塔已经慢慢转由澪来主事,大巫女几乎都不管事了。

  大巫女若有吩咐,通常都是很重要的大事。

  而澪脸上也有少见的忧虑,不敢误事,她放下抹布,匆匆的跑去城里的两处工坊,通知大师傅来白塔。

  接到通知,两位大师傅都不敢怠慢,立即放下手边的工作,赶去了白塔。

  在工坊的门边着气,阿丝蓝看着阿奇大师傅的身影消失在街尾,虽然有些担心,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她仍是在看见那熟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一颗心,快速的蹦跳了好几下。

  两年了,十六岁的他,一下子高长壮了许多,完全去了少年青涩的模样,虎背熊的他,看起来比一般男人还要威猛。

  “出了什么事?”他问。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看着他说:“大巫女要见大师傅,没说是什么事。”

  阿丝蓝感觉到脸上发烫,她晓得自己一定又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在面对他时,不脸红心跳。

  那一次之后,他常常会到白塔替阿奇大师傅传话,她也常会来铸铜工坊中,替巫女传话。

  每一次她都会忍不住偷看他,或找他说话。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很安静。

  后来,她才晓得,因为人们认为他是狼子,有狼神护佑,对他又敬又怕,总是用奇异的眼光看他。大家对他,有种没来由的畏惧,同龄的孩子都不和他玩,大人则尽量不靠近他。

  那,让他变得沉默。

  可渐渐的,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她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天生冷漠,也非不爱说话,只是成长环境养成了他少说多做的习惯。

  多数的时候,总是她在说,他在听。

  但相处久了之后,慢慢的,他会问她关于她的事,也会开始说些自己的事。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他再问。

  地点点头“嗯。”“我送你回去。”

  “你不用回去忙吗?”她诧异的看着他,小脸有些微红。她知道,他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除非大师傅吩咐,她不曾见过他在工作时间出门。

  “我做完了一部分。”他指着旁边堆放着好几个大木箱的驴车,道:“刚好要去白塔,大师傅要我送礼器过去。”

  “喔。”她就知道。

  难怪他方才会主动开口问她,既然要送礼器去白塔的话,平常阿奇大师傅应该会叫他一起的。

  他上了驴车,回头却见她虽然跟了上来,却站在驴车旁东张西望的,就是没上车。

  巴狼黑瞳蓦然一黯,下颚紧绷的看着她说:“你若介意被人看到和我一起,那就算了。”

  闻言,阿丝蓝一愣,只道:“我为什么要介意?”

  他看着她,好半晌,才哑声道:“因为我是狼子。”

  “我知道啊。”她眨了眨眼,狐疑的问:“那又怎样?”

  见她脸不解,似乎不懂问题出在哪里,他错愕的瞪着她,缓缓的开口问:“你不是因为介意,才不上车的吗?”

  她呆了一呆,红着脸摇头道:“我没有不上车啊,我只是因为车座太高了,我爬不上去,所以在想要怎么才能上去。”

  所以,她并不是在看旁边有没有人,或是不想上车?

  他呆瞪着她,却见她又看向旁边,小脸绽出微笑,指着不远处,看着他道:“有了,你可不可以把驴车驶过去一点,我站到那大石上,就能上去了。”

  瞧着她那天真开心的表情,刹那间,他差点笑了出来。

  “不用了。”

  为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问,却见他跳下了车,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一把就将她给举抱到了车上。

  她吓了一跳,轻呼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还残留着铸铜时的余温,他的大手有力又热烫。

  举起她,对他来说似乎完全不费力,她觉得自己在他手中,轻得像猫咪一样。

  “这样不就上来了。”他说。

  她回过头,看见他眼里有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着,那几乎算是一个笑了。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怦然心跳的漾出了羞怯的笑,看着他绕到了驴车的另一边,轻而易举的上了车。

  “坐稳了。”他代着,然后轻抖缰绳。

  小驴得到指示,便往前行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入秋了,天空的云层灰蒙蒙的,冷风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似乎发现她会冷,他回身从车后拿出了一只羊毡毯,递给她披上。

  “抱歉,它有些脏了。”平常用来挡风的羊毡毯上沾了些碎煤,他尴尬的微蹙着眉,以往从没注意到这件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它又黑又旧,边角还线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它收回来,她却摇了摇头,将自己包在那老旧的羊毡毯里,朝他笑着道谢“这很暖呢,谢谢你。”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他口莫名紧缩。

  奇异的是,那件老旧的毡毯,仿佛在裹上她的瞬间,也跟着变得漂亮了些,就连线的边角,看起来似乎也不再那么碍眼。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拉回身前,心头却莫名暖热。

  车轮,辘辘的辗在车道上。

  天气虽然冷,但紧挨坐在他身旁的她,脸儿和心口却是热的,一直很热。

  “对了,前几天我和姆拉上山采葯。昨天才回来。”阿丝蓝偷瞄着他,试图找话题和他闲聊。“你最近还好吗?”

  “嗯。”“我听姆拉说,阿奇大师傅让你开始铸铜了?”

  “对。”

  “真的,太好了,恭喜你。”她真心的说。

  铸铜是很困难的技艺,先要当学徒许多年,帮忙师傅们顾炉火,每天都要铲煤炭、搬陶泥、钢锭、矿石等等,还要帮师傅们做许多杂事,跟着才是学习雕刻、烧陶,然后才能学铸铜、锻造。

  一般铸铜的工匠,都要学上十几年才能出师,阿奇大师傅又特别的严厉,虽然巴狼是他的养子,但那只让他对巴狼更加严苛。

  巴狼的技术一定是真的很好,阿奇大师傅才会让他上到第一线。

  他才十六岁,这么年轻就能够开始铸铜,实在是很了不起。

  听见她的道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谢谢。”

  她笑了笑“你真是厉害。像我到现在都还是半调子,前两天在山上,看到一条好大的蛇,吓得我一阵腿软,直躲在姆拉身后发抖,那蛇比我的腿还呢,姆拉却说那种蛇叫巴蛇,我们看到的那条蛇,只是娃儿,还没成年。成年的蛇,可以长到比我整个人都还要,据说能掉整只象呢。”

  她紧抓着羊毡毯颤抖了一下,吐了吐舌头,不敢相信的说:“是一整只象呢,那可是能把我们俩和这辆驴车连人带车给掉的。我呀,一想到就头皮发麻,真想拔腿就跑,哪像姆拉还老神在在的,继续在原地采葯草。”

  她的表情既生动又活泼,每每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也只是半调子。”他说。

  阿丝蓝闻言,惊讶的回头看他。

  瞧她不信的模样,他老实的道:“我才刚开始学而已,到现在浇灌铜时,还是会不小心洒出来,有时候陶范没做好,在浇灌时也会破掉。”

  “真的?我还以为你都不会出错。”

  他讶然的看着她,尴尬的说:“我当然会出错。”

  她瞅着他,斩钉截铁的道:“但你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真不晓得她对他的信任和了解是从哪来的,但瞧着身旁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单纯的姑娘,他还是点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嗯,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见他同意,她角弯成新月,开心的看着前方。

  “啊,白塔到了。”

  瞧见前方的高塔,她口就道:“好快。”

  没想到搭驴车那么快,太快了,难得他和她多聊了两句,她有些舍不得下车呢。

  听到她口而出的话,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有着依依不舍的表情,让他心头不由得跳快了两下。

  他将驴车驶过庙堂,来到后面的白塔,下了车,到另外一头抱她下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的脸又红了,就像他抱她上车时一样,看起来好可爱。

  “不客气。”

  他收回在她纤上的大手,她却在这时看见他臂膀上的衣服破了一个

  “咦,你的袖子怎么破了个?”

  巴狼一愣,抬起手,顺着她的指示看去,看到上臂那边有个边缘有些焦黑的大,然后才想起来,那是他前两天在工坊里,不小心被溅起的火星子烫到的伤口。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已经轻呼出声。

  “哎呀,你烫伤了吗?怎不和我说?”她蹙起了小小的眉头,担忧的仰起小脸,代道:“你等等,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别跑走喔。”

  说完,她就拎着裙子,转身跑进门去,完全没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看着她消失在白塔里的身影,他有些纳闷,不知她想干嘛,只得先转身到车后,把车上装在箱中的青铜礼器,都先一一搬进白塔内。

  他还没搬完,她已经像阵风一样,拎着一个小木箱跑了回来。

  “老天,你在做什么?”一看见他,她就大惊小敝的叫着。

  “把礼器搬进来啊!”他愣愣的说。

  “可是,你的烫伤…”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松了口气“不碍事的。”

  “那么大个水泡,怎么可能不碍事?!”她光看到就觉得痛,拧着眉恼怒的道:“你快把箱子放下啊!”难得见她发火,他愣了一下,反正这是最后一箱,他也搬到位了,本来也是要放下的,所以他便乖乖放下了。

  怎知,他才把木箱放好,却见她得寸进尺的道:“快把上衣下…”

  他一怔,跟着方听见她说:“我好帮你擦葯。”

  “不用了。”

  他随口答着,一回身却见她拿来一旁的油灯,跪到了他身前,也不理他的拒绝,只翻着葯箱,头也不抬的道:“快点,趁水泡没破,我帮你处理上葯包扎起来,若是它破掉时,碰到了脏东西就糟了。奇怪,我的针跑哪去了,我记得在这里的…”

  瞧她在葯箱里东翻西找的,他忙开口。

  “没关系的,你别忙了,它自己会好,我之前都是这样的。”

  “自己会好?!”听到这句话,她猛然跳了起来,凶巴巴的戳着他的口叨念道:“上回有个娃儿被烫伤,他娘也是这样想,结果后来伤口溃烂,让那娃儿差点连小命都送掉了!我们城里一年有好几个人死于伤口溃烂呢,你知不知道?快坐下!”

  她显得有些凶狠的声音,回在白塔的一楼厅堂内。

  那粉红小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平常的羞怯温柔模样,全然不见踪影。当那一长串的指责畅的溜出了她的嘴时,最后三个命令般的字眼,更是绕梁不绝于耳。

  老实说,他呆住了。

  事实上,她也是。

  快坐下、坐下、坐下、坐下…

  她喝令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回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特别明显刺耳。

  而她纤纤的食指,依然抵着他的膛。

  发现自己做了什么,阿丝蓝的小脸爆红,她飞快的收回食指,尴尬的说:“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阿丝蓝结结巴巴的瞧着他,窘迫得想飞奔逃走,他却在下一瞬间,抬起手掉了上衣,出了他结实壮的膛。

  虽然是她叫他衣服的,但他真的了,她还是吓了一跳,只觉得一张小脸就像火炉里的火那般热烫。

  他把衣服交给她,然后盘腿坐到地上。

  捧抱着他的上衣,阿丝蓝又羞又窘的跟着慢慢跪了下来。

  她把他的上衣放在一旁,垂首转身继续翻找葯箱里的针,大厅里静到只剩下她找东西的声音。

  老天,她的头顶一定开始冒烟了。

  她面河邡赤的翻着葯箱,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针,这才敢抬起头,却不敢看他,只敢盯着他烫伤的手臂瞧。

  不瞧还好,一瞧她头皮又麻了起来。

  那么大个水泡,就在他右上臂那儿,快有她半个拳头那么大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认为它会自己好呢?

  他还说他之前都是让它自己好的呢。

  忍住叨念他的冲动,她把针拿到油灯的火苗上,去除秽,方抓着他的手臂,飞快的抬眼瞄了他一下。

  “我得将它戳破,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他瞅着她,暗黑的瞳眸里,有着奇怪的情绪。

  “嗯。”他应了一声,双眼却仍盯着她瞧。

  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她再次垂首,脸红红的说:“别动,免得我把针到别的地方,伤到你。”

  “我不会动。”他说,语音低哑。

  她把烧过的铜针凑到他手臂上,小心翼翼的在他烫伤的水泡上,戳了一个小,水泡一破,里面的体便了出来。

  她赶忙拿起刚刚准备好放在一旁的白布,轻轻的在他伤口上,让白布将水泡里的体全出来。

  他没有动,也没有呻或瑟缩颤抖。

  阿丝蓝忍不住飞快的再瞧他一眼,他依然凝望着她,而不是看着他被烫伤的伤口。

  才稍稍退消的红晕又上了脸,她把视线拉回他的伤口上,柔声开口问:“你怎么会被烫成这样的?”

  “我在铸铜工坊里工作。”他提醒她“被烫伤是很正常的。”

  也对,他在铸铜工坊里工作,时时刻刻都得和火焰相处,的确是很容易被烫伤。

  虽然知道他说得没错,她一边清洁他的烫伤,替他上葯,一边还是忍不住小声咕哝:“没有什么烫伤会是正常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扬起了嘴角。

  她瞄到了,那的确是个笑,完全软化了他平常冷硬的表情。

  阿丝蓝愣愣的瞧着他的笑,一时看傻了眼。

  他竟然在笑呢。

  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阵风从未关起的大门外吹了进来,教她猛然回神,察觉自己愣愣的直盯着他瞧,她慌张害羞的再次低头,赶紧继续替他涂上墨绿色的草葯,然后小心的包扎起来。

  可包到一半,她却受不了那安静的感觉,不又飞快的瞅他一眼。

  “你一定觉得我很大惊小敝,对不对?”

  “不。”

  她挑眉。

  他看着细心温柔的她,坦承道:“我不会觉得你很大惊小敝。”

  事实上,他很受宠若惊。

  除了师傅和师母,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他。

  怕会痛他,她在替他处理伤口时,从头到尾都非常小心。

  老实说,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很好。

  “那…”替他包扎好了伤口,她一边清洗铜针,一边咬着粉,鼓起勇气,瞧着他问:“你以后若是烫伤了,就来找我,好不好?”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巴狼一愣,却见她眼中有着真心的担忧。

  “不会耽搁你很多时间的,你看,一下子就好了。”她仰着小脸,极力说服着他“只要在你有空时,或晚上回家的时候也行,顺便绕过来白塔一下,让我处理一下就好,我动作很快的。况且,上了葯,它也会好得比较快,也比较不会干扰你工作。所以你要是烫伤了,就来找我擦个葯,好不好?”

  那太麻烦她了。

  可瞧着她微蹙着的秀眉,和那双担忧的眼,他的拒绝就是无法出口。

  况且从小到大,她是他唯一且仅有的朋友。

  他其实也很想见她。

  所以那个字,就这样溜出了口。

  “好。”

  听到他答应,她的笑容在瞬间绽放。

  “那就这么说定啰。”

  她开心的回过身,掏出箱子里的线圈,俐落的穿针引线,然后一边笑看着他说:“你放心,我晒衣服虽然笨手笨脚的,但衣服可是我拿手的强项喔,等我补完,保证你不仔细看,都找不出原本的破在哪。”

  他一点也不怀疑她所说的,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原地,瞧着她将他的上衣翻过来,低着头,迅速的替他着破掉的衣袖。

  巴狼安静又困惑的看着眼前娇小的阿丝蓝。

  有时候,特别像是现在,他总会忍不住奇怪,为什么人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可她却对他那么好。

  她有着一双灵动且水汪汪的大眼,细密而浓长的睫,小巧的鼻,粉,有如白云一般绵柔的肌肤,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人们喜欢开朗温柔的她,他常会听见有人受了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来白塔找阿丝蓝帮忙。

  她一直都是个漂亮且多话的小东西,两年前刚见面时,他以为是因为她不晓得他是谁,才会对他笑。

  畏惧他奇特的身分,人们每每遇见他,总是刻意闪避视线,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时,态度也会变得僵硬而不自然。

  只有她,待他的方式,始终如一。

  他曾经试着不要太过接近她,怕给她惹来责难和麻烦,但她却似乎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总是一找到机会就会来找他攀谈。

  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葯草香,最近他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

  只要她出现在附近,他不回头就能猜到是她。

  前几天没看见她,他甚至忍不住找事绕来白塔,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从白塔侍女口中,知道她和姆拉上山采葯了,可山林里猛兽那么多,她看起来又那么可口,虽然有经验老到的姆拉和她在一起,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直到刚刚在工坊门口看见她,他才松了口气。

  风,轻轻的吹拂着她额前的发。

  垂首衣的她,是那么认真而小心。

  一股暖意,在口缓缓扩散着。

  “好了。”她抬起头,笑着将补好的上衣翻回正面,摊开来给他看。“瞧,看不出来吧?”

  她的针脚紧密而细致,不注意看,还真的看不出来那儿曾破了个

  “嗯。”他点头。

  她开心的把衣服还给他“快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在屋子里,他一点都不觉得冷,但她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起身把上衣重新套上,跟着起身的她,主动伸出手,替他绑好衣带。

  巴狼微微一僵,却没有阻止她。

  她似乎没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她只是习惯了替人处理伤口和更衣,可除了师母,从来没有人这般对待他,更别提替他更衣绑带了。

  低头瞧着那认真替他绑衣带的小女人,他口不由自主的紧缩着。

  “谢谢。”他哑声开口。

  阿丝蓝吓了一跳,猛然抬首,红云一下子又浮现她的双颊。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愣住了。

  她就站在他身前,两只手依然搁在他上的衣带上头。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吐出的气息,可以在她乌黑美丽的眼中看见自己。几乎只要他再把头低下去一点,就可以碰到她。

  忽地,他的肚子响起饥饿的空响。

  他猛然回神,尴尬的红了脸。

  “你饿了吗?”她惊讶的问。

  “我得回去了。”他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匆匆转过身,落荒而逃。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阿丝蓝追到了门边,本叫唤他,临到头,却又强忍了下来。

  她知道他很早就爬起来工作了,现在还没到午,但他的工作十分繁重,他一定是饿了。

  她不该直接问他的,可她一下子真的没想到那么多。

  所以,她最后只是冲到车旁,把身上的羊毡毯还给他“等等,你忘了这个。”

  他显得十分不自在,却仍是伸手接了过去。

  她出微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刚谢过了。”他说。

  “我知道。”她笑着和他挥手“改天见。”

  “呃,改天见。”他礼貌的应了一声,和她点了下头,这才将驴车驶出白塔。
上一章   饕餮恋(上)   下一章 ( → )
恶魔小说网提供黑洁明著言情小说饕餮恋(上)最新章节,如果您认为饕餮恋(上)不错,请把饕餮恋(上)最新章节加入书架,以方便以后阅读。黑洁明撰写的饕餮恋(上)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饕餮恋(上)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