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小说网提供吴沃尧著历史小说恨海最新章节
恶魔小说网
恶魔小说网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科幻小说 经典名著 乡村小说 历史小说 灵异小说 伦理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穿越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都市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网游小说 耽美小说 短篇文学 同人小说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我和赵姐 哲翼天使 夫妻那事 小城旧情 天香传奇 滛乱圈子 月栖宸宫 征服公公 召唤滛传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恶魔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恨海  作者:吴沃尧 书号:38604  时间:2017/8/16  字数:7677 
上一章   第十回 遁空门惘惘怅情天 遭故剑忙忙逃恨海    下一章 ( 没有了 )
却说鹤亭听得伯和又去了,只长叹了一声道:“女儿!这是你的命,我也无可如何的了!”棣华不觉下泪来。鹤亭也无心再问,搭讪着走了下来,也不去再寻伯和,只索由他着去。心中还打算他在外面受尽了折磨,或有回心转意之。谁知伯和这番出去,竟至无可跟寻。可怜棣华寸心如结,说不尽那一种抑郁绵,有时他姨娘过来劝慰,倒触起他思念母亲的心事来。从此恹恹成病,茶饭少进,见消瘦起来。

  张鹤亭爱女心切,想设法寻回伯和,再为解劝。又怕他仍要逃避,反与女儿添此病症,真是左右为难。

  这天店中无事,便回到家中看望女儿。棣华正在倚枕憩息。鹤亭坐定,先说些闲话,慢慢提到伯和这件事来,因叹口气道:“论起来,这件事总是我误了女儿。当陈氏来求亲时,你们只有十二三岁,不应该草草答应了他,以致今之误。”棣华道:“父亲千万不可如此说,天下事莫非前定,米已成饭,女儿断不敢怨天尤人,此刻只有听其自然罢了。只念着当同居时,陈家两老待女儿甚是多情,此时定了翁姑之分,女儿未曾尽得一点孝心。他又不幸遇了那一班损友,学的连忘返,女儿德薄,不能感格得他回心,此正是女儿罪案,父亲何故引起过来?”①鹤亭道:“我此刻想了一个主意,且把他寻回来,也不必要他戒烟,便设了烟具,尽他去吃,择先成了礼,把他招赘在家,然后由女儿慢慢劝他,或者他仍旧读书,或者在店里帮着做事也好。只是我又愁到一层:万一他成亲之后,依然如此,岂不更是为难?”②棣华道:“论理,这等事不是女孩儿家可以口的,然而事至今,也是无可如何,父亲只管照此办去。女儿想,古人有言:‘至诚金石为开。’到了成亲之后,女儿仗着一片血诚,或者可以感格得过来,也未可定。③万一不能,那就应了《孟子》两句话:‘莫之为而为者,云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④惟有自己安命,断不敢有所怨尤。此时我们不知他踪迹便了,已经知道了他的踪迹,倘再迁延不办,万一他在外面折磨坏了,就是父亲也无以对其父母。”⑤鹤亭听了,点头不语,良久乃道:“如此,我便去寻他来便了。”说罢,径自出来,暗想:我这个贤慧女儿,可惜错配了这个混账东西,总是当自己轻于然诺所至——

  ①堂堂正大,非尽儿女私情也。

  ②早点出这个主意只怕还好。

  ③此等人还望可以感格,真是痴绝。

  ④此女乃读《孟子》,一笑。

  ⑤谁知果然不出卿之所料。

  看了这件事,这早订婚姻,是干不得的!①一面想着,便顺着脚步,去三马路烟馆里访卜书铭,问伯和下落。书铭道:“他近来贫病迫,前两天还到我这里来,借了两角洋钱去,病的不成个样子。②我还劝他说:‘丈人待你很好,你为甚不愿在那里?何不仍到丈人家去?他那里未必多了你一个人吃饭。’他倒说:‘我不惯仰人眉睫。’③我听了这句话,倒不便再劝他了。”鹤亭听了,笑不得,恼不得,只是叹气,因央求书铭代为寻觅。书铭便叫一个伙计去寻。去了许久,回来说道:“他病的了不得,本来住在虹口广华昌小烟馆里,后来人家因他病的过重了,恐怕有甚不测,便把他送到广肇医院去了。”鹤亭听说,吃了一惊,连忙别过书铭,坐了车子,赶到广肇医院去看。只见伯和十分昏沉。问那伏侍病人的人要了药方来看,开的脉案是疟疾转伤寒,是个险症。急的手顿足,走近伯和榻前问道:“贤婿,你觉得怎样了?”伯和张开眼睛看了一看,仍复闭上答道:“不怎样。”再问他时,便不答了。④

  鹤亭无奈,只得叮嘱伏侍的人,小心伏侍,等病好了,自当重重酬谢。说罢,自回家去。思量此事,告诉棣华不好,不告诉也不好,踌躇没了主意——

  ①有小儿女之人听着,不可随意作小说读过也。

  ②写尽子下场。

  ③算是他的志气,一笑。

  ④写病情如见。

  回到家去,只得含糊说是伯和有点病,等好了就来。不得棣华百般追问,问是甚么病?病在那里,既然病了,为甚不叫他到家来养病?鹤亭被他追问不过,只得直说了。①。棣华大惊道:“这个如何使得!医院虽说有人伏侍,那都是公众的人,要茶要水,怎得便当?父亲为甚不叫他到家来养病?”

  鹤亭叹道:“我问他说话,他都不答应了,怎么再和他说话?”

  棣华更是惊慌,也顾不得甚么了,便道:“父亲,可容女儿去看他一看?”鹤亭道:“去就是了,只是不可过于劝他家来。他不愿到我家,总是另外有甚意见?此时他病的不能动了,本来不难把他抬来了,争奈他向来不愿意的,一旦乘其不能拒抗的时候,强了他来,未免心中要动气,病人动了气,岂不是代他添病么?”②说罢,便叫包车夫预备。棣华带了一个老妈子、一个小丫头,同坐车到了广肇医院——

  ①已是十分着急矣。

  ②善于体贴,鹤亭非徒恃岸然道貌之长亲比也。

  入到病房,只见房中支了四个板铺,三个都空着,伯和睡在一个铺上,病的面青白,瘦骨难支,紧闭双眼。棣华由不得一阵心酸,却说不出话来,在沿坐下,轻轻在额上摸了一下,觉得干热。伯和睁开眼来一看,棣华忍不住下泪来,叫一声:“陈郎!觉得怎么样了?”①伯和有气没力的说道:“辛苦!”棣华道:“这是妾害出来的,望郎君善自调养,得郎病愈,专愿贬为妾媵,以赎前罪。”伯和摇一摇头。棣华伏下身子来道:“家父劝郎戒烟,本是好意,郎既不能戒,也是无妨。不知可是戒烟得的病?”伯和道:“不是。”棣华道:

  “郎君千万宽心养病,这里不方便,不如仍到妾家去,妾当捐去一切羞怯嫌疑,亲侍汤药。”伯和叹口气道:“我不能动了,明好点再说。”②说着话时,便有人拿进一碗药来道:“陈先生,吃药了,可要我扶你起来?”棣华道:“扶起来怕不方便了,烦你拿个汤匙来罢!”那人答应,便去拿来。棣华亲自拿汤匙喂着吃。此时伯和连咽药的气力都没了,喂进去,便从口角里出来。棣华由不得一阵阵的心中悲痛道:“陈郎怎样了?”伯和呛了两声道:“方才我一阵昏,此刻再灌,我可以咽了。”棣华再喂一匙,偏又洒了一半在外,忙把手帕揩了。

  叫小丫头,到后面要一碗清水来,嗽了口,叫老妈子、丫头都到外头去,自己把药呷在口里噙住,伏下身子,哺到伯和嘴里去。看他咽了,再哺。一连哺了二十多口,伯和摇头说:

  “不吃了。”棣华看那碗时,只搁了半口药,就搁过一边。伯和道:“你口苦。”棣华道:“陈郎!妾心更苦呢!”说得这一声,那眼泪便和断线珍珠般扑簌簌落个不住,怞怞咽咽的哭起来。伯和叹了一口气道:“姊姊!”只叫得一声,便不言语了。棣华道:“郎君!不可再这种称呼。妾身已为郎君所有,今侍奉汤药,是妾分内事。千万宽心调理,不可多心想这个,想那个。”③——

  ①从前叫过多少贤弟。

  ②此时忽然唤转陈郎一寸芳心,正不知打叠多少时候矣。

  ③知其知感而嘱其不必感也,体贴入微。

  正说话时,鹤亭来了,丫头、老妈子都跟着进来。鹤亭问道:“好点没有?”棣华道:“才吃下药去。”鹤亭向旁边一个空铺上坐下。棣华道:“此时太沉重了,不便家去。只是这瘦剩一把骨头的人,睡在这板上,怎生得住?请父亲回家叫人送一个棕榻来罢。这里动用东西,都是顶的,茶碗、茶壶之类,亦请送一两件来。”鹤亭道:“这个都容易,女儿先回去罢。”棣华道:“女儿打算今天先不回去,等伏侍得好点了,明天一同家去了。”鹤亭踌躇道:“只是晚上睡在那里?”

  棣华道:“那里还有睡的工夫,这个倒不消虑得。”老妈子在旁边说道:“方才我们到后面园子里去,看见有伏侍女病人的妇人,他们另外有住房,困了时,和他们商量去歇一会,只怕也可以使得。”鹤亭听说,只得由女儿的便,先自去了。打发人送了棕榻、铺盖和茶壶、茶碗之类来。棣华叫来人先把对过的板铺卸下,安上棕榻。一回头看见桌上放着一副残破的鸦片烟具,暗想这个东西如何用得,便叫来人去把店里待客的一副烟具取来暂用。来人答应去了。这些来人,无非是店里打杂、出店之类,都知道伯和是个未成亲的女婿,棣华是个未出嫁的女儿。今见此举动,未免窃窃私议,有个说难得的,有个说不害臊的,纷纷不一。①①此冒不韪而行我志者,是以难也。

  不说众人私议,且说棣华铺设好了棕榻,便叫老妈子帮着扶起伯和。伯和一手搭在棣华肩上,棣华用手扶住了,扶到棕榻上放下。伯和对着棣华冁然一笑,棣华不觉把脸一红。

  忽然又回想道:“我已经立志来此侍奉汤药,得他一笑,正见得他心中欢喜,我何可又作羞怯之态,使他不安?大凡有病之人,只要心中舒畅,病自易好的,我能博得他舒畅,正是我的职分。”想罢,索也对着伯和舒眉一笑,伏侍睡下。索盘腿坐到上,俯下身子,百般的软语温存。又在身边解下那白玉双喜牌,给伯和看道:“自从失散以后,这东西妾一不曾敢离身。”伯和见了,不滴下泪来。棣华忙道:“妾与郎看,不过要郎知妾一向思念之苦,岂可因此伤心?”说着话时,烟具也送来了。棣华打发老妈子先回去,单留下小丫头伺候,便代伯和烧烟。争奈这东西向来不曾顽过,好容易才装上了,递给他吃。此时伯和在上竟不能了,另用一个小竹管,在烟嘴上。棣华一手捧,一手拿灯,方才吃得下去。①①鸦片之苦如此。

  这一天棣华就在院里伏侍,连夜饭也不曾吃。捱到半夜里,伯和烧热大作,呓语模糊。小丫头在空铺上横躺着睡了。

  棣华十分悲苦,不住口的轻轻叫:“陈郎!”伯和清醒一阵,糊涂一阵,挨过了一夜。次早晨,本院的医生来看过,一面诊着脉,只是摇头,开了方。棣华照昨天的样子,哺了药。病人此时已是连眼睛都不张的了。午间,鹤亭带了伴渔来看,棣华此时也不回避了。伴渔看了,也是摇头,又取本院药方看过道:“医院的规矩,是没有不开方之说,但是病人一口气还在,总要发药的。这个方,错是一点也不曾错,只不过尽人事罢了。我遇了这个症,是不敢开方的了。鹤翁,我看你不如同他备点后事罢!只在这一两个时辰内的了!…”说犹未了,忽听得“訇”的一声,猛抬头看时,原来是棣华晕绝在地。鹤亭忙来抱起叫。伴渔道:“徒叫无益,快掐他人中!”

  鹤亭依言,用力一掐。棣华蓦地里“哗”的一声,哭了出来道:“陈郎!奴害得你苦也!”①顾不得伴渔在旁,三步两步走近榻前去看。只见伯和双颊绯红,额黄白,已是有出气,没进气的了。棣华哭道:“陈郎,你看看奴是谁来?”伯和微睁双眼道:“姊姊!我负你!”说罢,那身子便慢慢的凉了,两颊的红也退了,竟自呜呼哀哉了。②——

  ①如闻其声。

  ②子回头已来不及,万古伤心。

  棣华这一场哀痛,非同小可,只哭了个死去活来。鹤亭只管跌脚,伴渔却自叹气,小丫头见此情形,慌了,也哭起来。院中人役知道人死了,便来七手八脚抬到殓房里去。鹤亭便去置办衣衾棺椁。棣华哭得泪人儿一般,亲为沐浴更衣。

  又向院中伏侍女病人的妇人,借了一把剪刀,把自己十个指甲,都剪了下来,又剪下了一缕青丝,裹在一起,放到伯和袖内,说道:“陈郎,你冥路有知,便早带奴同去也!”说罢,大哭。旁边看的人,也都代他流泪。①内中有知道的说:“这个还是未婚呢?”众人益发称赞——

  ①我亦哭矣!

  闲话少提。且说当下大殓已毕,在这医院之内,不能成礼,便送至广肇山庄,暂时停在殓房里面。棣华哭别了,跟随父亲回到家中。鹤亭只坐在堂屋里出神,棣华径自登楼去了。鹤亭出够一回神,叹一口气,正要到店里去,忽见棣华手中握着一把头发走下来,对着自己扑怀跪下,放声大哭。鹤亭吃惊看时,只见他头上那十万八千烦恼丝,已经齐剪下,不觉惊惶失措道:“女儿!你这是做甚么来?”棣华哭够多时,方才说道:“女儿不孝,要求父亲格外施恩,放女儿出家去!”鹤亭顿足道:“女儿!你这是何苦?我虽是生意中人,却不是那一种混账行子,不明道理的。你要守,难道我不许你?你何苦竟不商量,便先把头发绞了下来呢?”棣华哭道:

  “父亲!你可怜女儿翁姑先丧,小叔尚未成家,叫我奔丧守节,也无家可奔,断没有在娘家守节的道理。这一条路,女儿也是出于无奈。女儿此番出去了,望父亲只当女儿嫁了,在陈家守寡也是一般。女儿本打算一死以了余生,因恐怕死了,父亲更是伤心,所以女儿这个还是下策中之上策。父亲疼惜女儿一场,将就再顺了女儿这一次罢!”①说罢,放声大哭。姨娘在旁边解劝不得。鹤亭无奈,只得央人介绍到虹口报德庵住持处说了,择了日子来接——

  ①真是可怜,我亦为之泪下矣!

  到了那天,棣华先拜别了家堂祖宗及母亲,望空拜别了丈夫,然后拜别了父亲道:“女儿不孝,半路上撇了父亲,望父亲从此勿以女儿为念。倘天地有情,但愿来生,再做父女,以补今生不孝之罪。”鹤亭到此,也忍不住放声大哭道:“女儿,苦了你也!”棣华又对姨娘跪下道:“女儿不孝,半路上撇下父亲。望六之人,动辄须人招呼,望姨娘善为护持。做女儿的,生生世世,犬马报答大恩。”说罢叩下头去。姨娘慌忙挽住回拜,哭做一团。哭够多时,棣华又抱起了五岁的小兄弟狗儿,说道:“好兄弟!你在外听父亲的命令,在家听母亲的教训,将来长大成人,孝顺父母。你姊姊不孝之罪,已经通天,你不必记念我也。”说得那五岁孩子也哀哀痛哭。大家又珍重了一番,棣华便起身向报德庵而去,当祝发为尼。

  鹤亭自从棣华出家之后,终长吁短叹,闷闷不乐。

  忽然一天,一个人闯到店里来,对着鹤亭纳头便拜。鹤亭吃惊看时,正是仲蔼。仲蔼拜罢,猝然便问:“姻伯可知家兄现在那里?”鹤亭见了仲蔼,心中又加悲惶,执手相见,让到客座里坐,一面告说:“令兄已不在了!”仲蔼听说,放声大哭道:“哥哥!不道果然是你也!”哭倒在地。良久,鹤亭含悲劝住了。仲蔼方才问起家兄到此可曾成亲的话?鹤亭叹了一口气,从当合伴出京,半路失散说起,直说到医院病重,女儿亲往伏侍汤药,与及出家为止,只不知伯和在津所发的横财是何来历。仲蔼挥涕道:“我嫂嫂又多情、又贞烈,哥哥,你负煞嫂嫂也!”①鹤亭问起仲蔼这两年的事。仲蔼道:

  “侄自从到了陕西,当了一年多的采办,加之孙观察诸多照应,好歹挣了万把银子,又由文童保举了一个巡检的前程。回銮之后,又帮了孙观察几个月,才请假入京,先运父母灵柩南来,打算到苏州就亲之后,再运回广东。今天才到,奉了灵柩到广肇山庄,不料看见同号的一副灵柩,题着‘南海陈公伯和之柩’,心下万分疑惑,所以急急到姻伯这里打听,不料果是家兄。②不知嫂嫂出家之后,可还回来?报德庵男子能否进去?可否令小侄见嫂嫂一面?”鹤亭道:“庵里只怕男子不能进去。今先室忌,小女回家祭奠,此时只怕还在家里?”

  仲蔼道:“如此,敢烦姻伯引去一见。”鹤亭便带了同到家里去,让在书房坐下,叫丫头到楼上去说知。一会儿,棣华下来,缁打扮,面黄肌瘦,神采无光。仲蔼忍不住放声大哭,拜倒在地道:“我哥哥负煞嫂嫂,兄弟又不能早南来,以致嫂嫂如此,今特来请罪。”棣华也大哭回拜道:“叔叔请起。

  这是我命犯孤辰寡宿,害了你哥哥,所以出家忏悔,想起来兀自心痛。①叔叔万不可如此说,望叔叔保重,早点娶了婶婶,生下儿女,代你哥哥立一个后。未亡人虽已出家,不得为母,亦代你哥哥入肌髓也。”②仲蔼听了,愈是哭不可仰——

  ①郎君误矣,贞烈之人未有不多情者也。

  ②此所以猝然间哭,果然是你之故也。

  坐了一会,棣华便辞了上楼,仲蔼也要辞去。鹤亭道:

  “不知贤侄住在那里?不嫌简慢,何妨住到这里来。”仲蔼道:

  “此番出京,有人写了封信,介绍住在德昌字号,行李已经搬去了。并且小侄即就动身到苏州;虽然有了先兄期丧,不便娶亲,也得先见了家岳,定个日子。”说罢,便辞了出来,到德昌取了行李,径到苏州,先入了客栈,按着从前写下的住址去查访。谁知到了那里,已是门是人非了。问了两家邻舍,都说王中书那年回来,不久就死了,才终了七,他小便带了女儿到上海招女婿去了。仲蔼暗想:只我便是女婿,他又招甚么女婿?并且热丧里面,那里有招女婿之理?无奈问了几家,都如此说,只得怏怏回到上海,仍住在德昌字号里,终。③——

  ①到底还是自责,一“情”字岂足以尽之!

  ②计算到百年后事,真是情到海枯石烂时也。

  ③归结全书也。

  号主归荃书问知情由道:“或者他们没有了男子,到上海投亲,也难说的,何妨登个告白访问呢?”仲蔼依言,登了个访寻王乐天中书眷属的告白,半个月,杳无信息。仲蔼更是不乐,暗想:我数年来,守身如玉,①望今成就了婚姻,谁知来迟了,我的表妹不知迁徙到那里去了。归荃书见他终闷损,不免设法代他解闷。一,邀了几个朋友,同着仲蔼到馆里吃酒消遣。一时灯红酒绿,管弦嘈杂,大家猜拳行令起来。仲蔼仍是毫无情绪。忽然一个女丰姿绰约,长裙曳地而来,走到仲蔼右首一个朋友后面坐下。仲蔼定睛一看,不觉冷了半截身子,原来这人和王娟娟十分相像,不过略长了些。那女也不住的对仲蔼观看。仲蔼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娟娟一起顽笑,到定了亲时,大家背着人常说:“难道将来长大了,还是表兄表妹么?”这句话,是大家常说的。这个人如此相像,我终不信果然是他,待我把这句话提一提看是如何?想罢,等那女回脸看自己时,便说道:“难道还是表兄表妹么?”那女听了,顿时面红过耳,马上站起来,对那客人说道:“我还要转局去,你等一会来罢。”说罢拔脚便跑。

  仲蔼此时才如冷水浇背一般,顿时两眼昏黑,连人带椅子仰翻在地。众人吃了一大惊,只当他发痧,用痧药救了一阵。

  仲蔼道:“我偶然昏晕,并非发痧,这会好了。”归荃书也不知就里,忙把他送回号里去。仲蔼拿自己和哥哥比较,又拿嫂嫂和娟娟比较,觉得造物人,未免太甚!浮沉尘海,终无慰情之。②想到此处,万念皆灰,即定运了父母兄长灵柩回广东安葬,把挣来万金,分散贫乏亲友,披发入山,不知所终——

  ①只“守身如玉”四字,也足以写尽仲蔼之情。

  ②一部书中,伯和,娟娟卖滢,岂无可写之处?观其只用虚写,不着一字,而文自明,作者非不能实写之,不以此等猥屑污其笔墨也。其视专摹写狎亵之小说,相去为何如也。此所谓情天恨海!

  西江月

  卫不填恨海,女娲未补情天。好姻缘是恶姻缘,说甚牵来一线?底事无情公子,不逢薄幸婵娟。安排颠倒遇颠连,到此真情乃见。
上一章   恨海   下一章 ( 没有了 )
恶魔小说网提供吴沃尧著历史小说恨海最新章节,如果您认为恨海不错,请把恨海最新章节加入书架,以方便以后阅读。吴沃尧撰写的恨海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恨海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